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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初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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炕屋門前的門簾是棉的,李曉虹上一輩子也沒進過炕屋,小時候是年紀小,力氣不足。大了之後就考學離開了家鄉,也只是在原來曾在門口看過一次。

看炕的人已經把烤煙葉的煤炭燃著,她掀起門簾,一股熱浪就迎面而來。

只見炕屋內從上到上,密密麻麻擺滿了掛著煙葉的竹竿,但明顯煙葉不一樣,有的綠得深些,有的綠得淺些,深色的葉子比較大,幾乎比淺色的要大上三分之一。

看到煙葉,李曉虹想到原來有一年她家的煙葉長得又粗又壯,一個個蒲扇似地,葉子綠得發亮,後面烤的煙葉

都比較黑,原來種煙葉的地要求地薄些,長成黃綠色,烤成的煙葉才比較容易成黃色。

她故意問張梅英:”媽,很奇怪,長山叔家的煙葉怎麽長那麽小?”

“你不知道,他家人就是懶,都不給煙葉施肥,莊稼自然長得不好。”

“可是,看他們家烤出來的煙葉,倒都是桔黃色的,倒是咱家煙葉,雖然個頭大,但大部分都跟黑炭似的。不是說黃色的煙葉等級高,賣錢也多嗎?咱家的煙葉像長山叔家的那樣黃就好了。”

“是啊,像你長山叔家的煙葉,一桿頂咱們家一大堆。”

說到這裏,張梅英惹有所思,看看人家烤得黃色煙葉多的,大部分都是煙葉不太大,烤之前都是淺綠色地,看來有必要來年收完紅薯後,再在地裏種一些生產期比較快地菜,把地裏的肥料消耗盡,說不定種煙葉還好些。

看媽媽有所思,李曉虹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,人有時候就是有思維定勢,別人一句可能就點醒了。

只是說:”媽,你們那麽早就裝坑了啊,坑屋裏熱嗎?”

“怎麽不熱?不過怎麽也比卸坑的時候強,那才像蒸籠一樣,烤得人油都要出來了。”

“啊,那麽熱,坑屋裏有多少度啊。”

“不知道,大概有五六十度吧。”

“上次我發燒進衛生所,溫度計上的溫度才二十九度我都感覺熱得受不了啦。”

“是啊,所以我們都在早上卸坑,等火熄了一夜後才進去,還都穿著厚衣服怕皮膚烤傷了。”

“我們家炕屋裏面也有個溫度計就好了,那你們就可以在溫度最低時進去啊。”

“你這不是異想天開嘛。”張梅英隨口說。

猛然,她一把李曉虹抱了起來,摟得緊緊地,激動地道:”乖妮兒啊,你可真是點醒媽媽了。坑屋裏裝個溫度計好啊,這樣什麽時候加多大的火就好控制了嘛。也不怕火小了煙葉容易陰著出不來汗,或是火大了烤成黑色了。”

“不行,我得和他們商量商量。”張梅英說著,放下李曉虹就一路小跑出去了。

李曉虹在一旁偷著樂,後來的坑屋就都加裝的有溫度計,讓火大火小全憑經驗的事成為了歷史。這樣出烤出好煙葉的機率就大得多。

等媽媽回來吃過早飯,有人就在門口問:”曉虹在家嗎?”

“在的,是麗君啊,快進來吧。”張梅英一邊熱情讓人進院裏一邊叫:”虹,麗君找你來玩了,天熱,別在屋裏呆著了,跟小夥伴出去玩吧。”

李曉虹走出來,魏麗君也正好走進院子。

她比李曉虹大兩歲,李曉虹因為沒人帶,就早早上了學,兩人一樣上的是一年級。

可能家裏夥食跟得上,李曉虹個子比一般小朋友高,兩人走在一起,別人也看不出來她年紀小。

魏麗君爸爸在蘭州工作,小時候她在蘭州生活了一段時間,直到該上學了才回來老家,因此帶點普通話的口音,在學校裏老師經常讓她朗讀課文。

“你看我帶了什麽?”說著魏麗君伸出手,在手心放著一塊酥糖。

也不知道她握了多長時間,上面的糖紙都汗津津的了。

“我爸爸從蘭州捎回來的,可好吃了。我媽不讓我帶到外面來,這一塊是我專門偷偷給你留的,你沒吃過吧?”

神色間帶著點點得意和期待,好象在說你快說沒吃過啊。

也是,這年頭,別說酥糖了,一塊普通的水果糖都是讓人可以回味幾天的美味。

李曉虹卻有點嫌臟,可也不負魏麗君所期待地說:”我還沒見過這種糖,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。不過我不舍得吃,還是給我妹留著吧。”

魏麗君很高興,用手摸著鼻子,猶豫地說:”我家裏還有,要不回頭給你再帶一塊過來。”

“不用了,那些留著你自己吃吧。你爸那麽遠給你帶回來的。”

心裏想,魏麗君猶豫時摸鼻子的習慣還是一樣啊,這樣一個可愛娟秀的女孩,可惜她將來的結局了。

魏麗君是前世村子裏唯一一個曾和李曉虹一樣上到高中的人。不過她成績一般,又不是多熱愛學習,不像李曉虹好歹考了一個三流大學,魏麗君高中畢業後就綴學了。

因為比一般的農村孩子多上幾年學,找對象也高不成低不就,聽說後來嫁了個家裏做小生意的。雖然家境還好,可她老公經常打她。再後來,珍珠也變作了魚眼珠,李曉虹又不經常回去,再也沒聽到過她的消息。

如今,那一雙眼睛仍未染上風霜,帶著孩童特有的稚氣可愛,讓李曉虹不禁為她嘆息,希望她今生能有一個好的人生。

接過了那塊糖,放在一個盒子裏。李曉虹問她:”你暑假作業都完成了嗎?”

“咳,沒有,反正時間還早著呢。”

“那你也得認真寫,你想啊,就因為你爸爸有本領,才能在蘭州工作。如果你學習好,長大後你就可以去找你爸爸,就可以天天都吃這種好吃的酥糖了。”

在農村,當時唯一的出路,好像就是考學考出去了。不管怎麽說,多學些知識都是沒錯的,這樣才能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,未來的可能性發展道路也更多。

因此,對著一個小朋友,李曉虹就開始忽悠起來了。

魏麗君又開始摸她的鼻子:“你懂得真多啊,曉虹,不過你說得也是,爸爸都說讓我好好學習的。”

然後又更靠近了些,悄悄地說:“我跟你說一件事啊,你可不能告訴別人。”

看李曉虹嚴肅地答應了,她才壓低聲音說:“我偷聽我爸爸和別人說,將來弟弟會接他的班,就是不知道我會怎麽樣。”

說完,還小大人似地嘆了口氣,“我也想爸爸,想和爸爸在一起,那裏都是樓房,還有很多我們這裏沒有的東西。”

“這樣的話你才更應該比你弟弟強,如果你做得比你弟弟更好了,說不定你也可以留在那裏的。”

“好,我一定會好好學的。”

魏麗君握緊小拳頭,問:“曉虹,你的暑假作業都做完了嗎?有一道題我不會解,你給我講講吧。”

李曉虹重生回來,還沒來得及檢查自己的東西,誰知道暑假作業寫完沒有?不過以她原來的個性,也不像會是寫完的人。

就想了想,說:”你不知道我要帶妹妹,還要幫我媽做事,都沒多少時間寫作業的。不過你有什麽題不會,我和你一起看看。”

找到了暑假作業,翻到魏麗君不會的那頁。

對於一年級的問題,李曉虹當然覺得簡單無比,給魏麗君講完後,又自己編了幾個相似的問題出來讓魏麗君一塊解答,直到徹底掌握了這類問題才罷。

魏麗君驚奇地說:“曉虹,你可真厲害,我覺得你講得比老師講得還清楚。”

李曉虹一半心神在聽魏麗君說話,一半心神在亂想。

聽魏麗君這麽說,心想,你這話也沒講錯,好歹我是上過大學的人,接觸後世的教學方法也比較多。而她們小學的老師們,沒有一個正式在編的,都是屬於農辦老師,教得最好的老師連高中也未畢業呢。雖然很認真,可到見得少了,有些方法也想不到。

想想她們村小學也可憐,從這個小學畢業的人,隨後連上鎮初中的都沒幾個,考上大學的更是鳳毛麟角。

這樣想來,在這樣簡陋的條件下,自己能考上個正規的院校,何況那時大學還沒擴招,也算得上不錯了。

說老實話,前世自己上學也只是依媽媽的要求。那時考上學的機率那麽低,自己又不是特別聰明,實在看不出

未來的希望在哪裏,學習根本就不積極,每天混混沌沌地度日,

可是,此時不一樣,自己知道將來的路要如何走,知道了外邊世界的精彩與豐富,知道了要如何使力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獲,如何還能像原來那樣糊糊塗塗過活,忍受著單調呆板的日子,每天得過且過呢。

並且,自己年紀小,說什麽話爸媽估計也不會重視和給予積極的反應,但有一件事,是自己完全可以做到並且媽媽會十分讚同的,那就是自己的學習啊。

別人對你的重視程度,很大因素取決於你所取得的成就。想當初,馬雲到處找人投資找不到,都覺得他的理念是一個瘋子般的想法。可等他成功之後,別人卻會覺得他眼光獨到,貴在堅持。

以媽媽對學習的重視,如果自己學習好了,再提出建議,就說是書上看來的,說服媽媽改變生活方式的機率一定會大得多。

想到這裏,她抱了抱魏麗君:“謝謝你啊,麗君。”

“你給我講題怎麽還謝我呢,對了,你是在謝那塊糖吧,那倒不用謝了,都過去半天你怎麽想起這個了呢?”魏麗君不好意思地說。

“對了,我有事去我姥娘家一趟。咱們下次再玩好嗎?”

“好吧,說到你姥娘家,你得小心你表哥張家麟。他壞死了,你看我鼻子上這一塊傷疤,就是他拿彈弓打的,當時流了許多血,好了以後還留了印兒。”

李曉虹看了看,果然有一小塊凹進去了的傷痕,她可沒想到表哥敢這樣。

妗子是老師,一向管兒子管得嚴,表哥在她面前都是十分好的,沒想到背後這麽調皮。

“好,我會和我妗子說,讓她教訓她兒子!”

此時的魏麗君,完全還不知道什麽叫疏不間親,自然回答:“好。”

出了屋門,李曉虹叫道:”媽!媽!”

“怎麽了?”張梅英在墻外回道。

“我想去我姥娘家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李曉虹開始改變她家及周圍人的生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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